马岩松：创造，没有的标准

马岩松，建筑大师扎哈·哈迪德的得意弟子，也是首位在海外赢得标志性建筑的中国人，被誉为新一代建筑师中最重要的声音和代表。

在积聚了十年的思考、创作与实践之后，马岩松首度推出“山水城市”的理念——将城市的密度与功能和山水意境结合起来，建造以人的精神和文化价值观为核心的未来城市，并可以为每一个城市居民所共享。

从 2002 年设计浮游之岛开始，马岩松以“梦露大厦”、胡同泡泡 32 号、鄂尔多斯博物馆、中国木雕博物馆、北京朝阳公园项目等充满想象力的作品，在世界范围内实践着“山水城市”这一未来人居理想的宣言。

撰文丨覃里雯

壹

比画虾米更吸引他的东西：讲八路军故事的小人书、古典小说的白描插画、连环画报，还有日本漫画。他着迷于图画，从《城市猎人》里学会画俊男美女，从《变形金刚》学会了透视，从《丁丁历险记》里体会含蓄的幽默，从《铁臂阿童木》里发展对速度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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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喜欢的是徐悲鸿的马，因为那不是真的马，而是飘逸、动感的象征，是一路向着未知世界狂奔的想象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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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都想喜欢，都想试试，觉得自己能干好。他参加过一次全国歌手大奖赛，进入了决赛，还是韦唯给颁的奖。看起来，他进入建筑业纯粹是个意外。最初是想报考电影学院广告系，但是有个考官看了他的作品，建议他还是“退而求其次”，去学建筑。

马岩松作品 北京朝阳公园

他没有考上清华建筑系，上了当时听起来“灰头土脸”的北京建筑工程学院。也许是因为没有考上清华成了他经历中的最大挫折，反而激发了他的好胜心。

从那时起，不断参加竞赛就成了他的最大娱乐，毫无风险，没有成本，但是非常刺激。1997年四川的一个建筑设计大赛，他设计了一个玻璃和木头结构的“现代、东方、纯洁、静谧”的旅游中心，拿了一等奖10万元奖金，那成了他去美国的第一笔路资。

马岩松作品 胡同泡泡32号庭院

这时候，他的“弱点”转化成为优势，因为漠视边界和束缚，他在建筑设计时对空间、外观的理解总是和别人不一样，他对“兼顾美观实用”不感兴趣。“什么叫实用？是生理需要？房子上面空的那些角你给它切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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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顺从的“好学生”们想不出来的，他野马一样的想象和胆量，在建筑这个专业里得到生长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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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岩松 山水城市理念

贰

1999年，他去到亚利桑那大学，因为那里给的奖学金最多。一年后，他又弄到了耶鲁大学建筑系的奖学金，马岩松已经完全从一个“差生”变成了优秀生。而马岩松认为耶鲁这个地方的最大好处，是把的东西都带到学校来，然后帮助学生做到他想做到的事，允许他们各展所长。在耶鲁，他在讲堂里见到了许多全球著名的设计师，学生们可以在混杂的老师里选择自己的追随对象，或者竞争对手。

马岩松作品 黄山太平湖公寓

在那里，他看到莱昂·克里尔和彼得·艾森曼两位著名建筑师相互吵架，这种开放的气氛能使学生切身体会到。在衡量创造性时，并没有的标准，而权威不再是高高在上、不可捉摸的东西，而是近在咫尺、伸手可触并且可以挑战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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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着全球那么多著名的建筑设计师在自己的工作室里一个又一个地建造“纸上建筑”，坚定不移地等待未来的认可，马岩松的野心变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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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意识到，改变一个行业乃至更多的人群的想象、思维和审美方式，比做一个平庸的致富项目要迷人得多。他深深记住了另一个建筑名家Steve Holl对他们的亲身告诫：“你们千万不要去任何地方打工。”Holl曾经在第一次求职后被拒，后来成为地下室里起家的建筑大家，他认为这种保持独立性的磨砺，能够保住年轻人的创造性不受一个行业平庸规则的损害。

马岩松作品 南京证大喜玛拉雅中心

毕业后，马岩松去到全球最著名的建筑师、曾在耶鲁授课的扎哈·哈迪德Zaha Hadid的伦敦工作室实习。在哈迪德的工作室实习不仅是个荣耀，更重要的是，马岩松亲眼看到了一个构建纸上王国、为构建未来世界而存在的建筑工作室是什么样的。他觉得自己也能做。

叁

他第一次被国内媒体大幅度报道，是在2002年他参加纽约世贸中心重建的设计竞赛之后。他设计的带有空中机场和空中湖泊的“浮游之城”，就像一个巨大的外星来物，使见多识广的国际评委们深感震撼。“当时我就想，吵什么吵？把你们都盖住！”马岩松后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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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他带着两年前在美国密歇根建立的MAD工作室回到了北京。都说中国是大实验场，但是马岩松还没有在国内得到多少大实验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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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工作室里，摆满了他在世界各地竞标和竞赛的项目，海军医院、沙特阿拉伯的银行、广州科技城、多伦多住宅大楼、内蒙古鄂尔多斯市博物馆，等等。在这些项目里，真正在建的大项目还没有一个。他的工作室主要还在靠竞赛奖金维持着。

马岩松 山水城市理念

对一个建设“空中楼阁”的事务所来说，这很不容易。2006年4月，马岩松在加拿大密西沙加市的一幢住宅楼设计投标中，“盖”住了来自17个国家的6000多个设计师，获得大厦设计权。据他说，他是在大赛截止日期之前才得知消息，并且连夜做出的设计。但是他和同事连去纽约的机票也买不起了。

这不妨碍他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明星，接受几十家媒体的采访，这使他飘飘欲仙，而他毫不掩饰。他知道如何在最短的时间里，喂给不耐烦的记者最骇世惊俗的直接引语（比如，他想做建筑界的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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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房地产发展商、国家机构或地方政府交谈时，他则会尽量用模糊的语言，既与众不同，又有很大的诠释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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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岩松作品 哈尔滨大剧院

在竞标内蒙古鄂尔多斯的历史科技展览馆时，他和所有建筑师一样，对这个在荒原上生造出来的城市的未来并不乐观，但是他没有像许多其他人一样批评这个设想（批评者都被蹋出了竞赛），而是按照科幻片中人类幸存者的孤岛的样子设计了一个大罩子。幸运的是，这个罩子被理解成了一个蒙古包，或者是蒙古草原上的大石头。他中标了。

不过，大多数时候意外总是很少的，蓬勃旺盛的野心，和骡子一样地工作，都不是意外。

本文节选自《马岩松：创造，没有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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